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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96章 直钩击水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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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身武功的聂月儿,却从心底害怕那些神鬼精怪,被聂阳的说法吓了一跳,没再多待便匆匆离去。

方才与月儿站的近了,丝丝少女幽香探进鼻中,令聂阳胸腹间的苦闷愈发鲜明,他勉力定下心神,试探着又将幽冥九转功运了几遍,凝玉功的内力虽然醇厚,但质性柔和绵软,虽少了许多异种真气相斥之苦,威力却也稍逊一筹。

自从自断阳脉之后,他所修炼的内功便一直是幽冥九转功,一来和幽冥掌师出同源相性极佳,二来真气阴寒激烈威力极强。错手害死李玉虹后,虽然凭空多了将近三四十年修为在身,却让他经脉内存蓄的各色内力几乎全化作了凝玉功,强行用幽冥九转功催动,便觉得胸口烦闷难当,几欲作呕。

他对凝玉功一窍不通,这一股真气此后毫无增加的可能,他只得强打精神,试着靠九转邪功去炼化这些令他头疼的“飞来横财”。

按以往的经验,除了桃花功的内力转化起来进境略快,其余各种内力都不那么容易拆解融合,真正被他迅速纳为己用的,仅有凌绝世那一身同源真气而已。

因此对这凝玉功,他本也不抱什么希望,只想着哪怕能磨下一丝一毫,天长日久,总有融会贯通的一天。

他静心理气,勉强试了一遭。

不料结果却出乎意料的喜人,这些内力与桃花功有几分相似,炼化的速度却比桃花功那毫无用处的虚废真气更加迅速。

这些杂七杂八的内力经过李玉虹的一番转化,竟好似在陡峭群山之中挥舞着开天辟地巨斧,生生砸开一条捷径。

莫非……这就是仇隋原本的打算?他想靠修习凝玉功的女子,化解身上异种真气互斥之苦?

聂阳停功细细思忖,心道八九不离十就是如此,至于这打算是抓到祁玉琳之后才有的还是开始便谋划在内,则无从知晓。

他又试着运功一阵后,才发觉这凝玉功只传给夫妇二人还不仅仅因为双修法门的缘故,这修炼出的内力,也颇有几分古怪。

内力每被炼化一分,往往便等同于实战中运用了十分,特性自然也被放大的极为鲜明。

凝玉功的真气,竟对男女情欲有极为明显的牵引。

不论是运功过久还是潜心修炼,都轻易便可导致欲火焚身。

若不是多了一个双修的法门用以宣泄,这门功夫只怕要沦落到某本皇宫流出的秘典一般的下场——欲练此功,引刀自宫。

聂阳不过才炼化了一刻功夫,便觉得周身燥热无比,连手背也浮现异样赤红,胯下那根阳物更是高高竖起,几乎顶破裤子直冲天际,换一个阳顶天的雅号。

他连忙散功调息,暂且住手。

看来若要吞下这送进口中的肥肉,他还非得找个风平浪静的时候,带上几个女眷,一边练功一边阴阳调和才行。

颇为自嘲的笑着,他苦涩的想,生平最大的仇人便是个淫贼,不想着报仇的路上,他却也越来越像个淫贼,现下他这种情形,若无相交女子在侧,简直寸步难行。

胸中的郁结,令他真想仰天长啸一声,恣意大醉一场,再嚎啕大哭一番。

此刻四下无人,他暂且不敢行功炼化经脉里的凝玉功,只得调息打坐,让幽冥九转功周天往复,一边练功,一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
心里还记挂着田、慕二人,未到午时,一夜未眠的聂阳便悠悠醒转,精神略微好些,身上也轻了不少,总算是聊胜于无。

看日头,快是夜岗诸人回来的时候,他匆匆抹了把脸,整理好身上的小厮打扮,快手快脚把屋内收拾了一通,立在门外候着。

天道对田义斌下手的可能并不算小,因此尽管知道玉总管已经在周围严阵以待,聂阳依旧十分忐忑。

直到他远远看到慕青莲温和平静的微笑。

慕青莲的笑容,仿佛拥有一种能令人安定下来的力量,田义斌跟在他身边的时候,似乎也比平时文雅了不少。

这两人虽然平安无事,却能看出一夜不眠不休还是十分疲惫。田义斌半壶热茶下肚,哈的吐了一口大气,抹了抹嘴,笑道:“果然不服老不行,当年夜袭七鹰寨,我们兄弟几个从半夜杀到天亮,从天亮追杀剩余的狗贼到天色擦黑,下山后连澡都没洗,喝酒喝了一夜,也没觉得有多累人。现在到好,只是喝了一夜凉风,就连肩膀都酸了,眼皮一个劲儿往下坠。嘿,他娘的。”

帮田义斌续了半壶热水,聂阳不愿担搁他们休息,草草问了几句当夜情形。

也不知鬼煞是不是得了风声,这一夜值守风平浪静毫无波澜,埋伏的地方相互都能照应,也多少防范了一点内鬼报信的可能。

聂阳最关心的,自然还是仇隋的行动。

田、慕二人并未与仇隋同组,不过仇隋肩负着四下串联巡防的使命,一夜下来也见了他六七次,直到白日视野辽阔,才不见他来回奔走,着实是辛苦无比。

慕青莲虽罕有开目见物之时,感觉却比常人敏锐数倍不止,他略微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昨晚应该是出了什么状况。”

田义斌好奇的挑了挑眉,“嗯?怎么说?”

慕青莲迟疑道:“我也拿不准,只是感觉而已。”他似乎不太愿意单凭感觉判断什么,不过犹豫一番后,还是道,“仇隋与咱们一道出发的时候,心境就颇为不平,浑不似平时的他。我本觉得一夜下来,他应该能平复少许,不想方才听他说话,隐隐怒气竟更加明显,好像连杀气都快被激了出来。田兄,你我到此也算有些时日了,我着实不曾见仇掌门像今日这么异样过。”

莫非仇隋百忙之中还偷闲去了一趟那个山洞,发现那几具尸体后怒意勃发,连上龙影香的份,一并涌上心头不成?

聂阳不愿提起李玉虹一事,也就不再多言,只叫他们两个好好休息,免得被折腾的疲惫不堪更容易遭人暗算。

不久,仇隋便遣人把酒菜面点送到各人房中,让他们匆匆吃喝一番,倒头便睡。

聂阳毕竟年轻,又休息了将近两个时辰,自然不必干等在屋内。

昨晚得到的情报,总要尽快通知出去才好。以他小厮身份,出门容易得很,随便借了个由头,偷偷跟月儿打了个招呼叮嘱她小心,半刻之后,他就已坐在慕容极面前。

见面的地方已是玉总管羽翼之下,众人都放心不少,大抵是发现月儿那个小醋坛子不在,田芊芊也去了易容,亮出如花笑靥亲昵的陪坐在他身旁。

除了云盼情,想见的人倒是都在,聂阳不愿浪费时间,知道云盼情有事在身,也就不再多问,一股脑把昨夜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,只在李玉虹身亡的地方草草带过,但看他愧疚黯然的神色,但凡不是无可救药的蠢材,也明白发生了什么。

田芊芊对她师父的本事了然于胸,思前想后,也断定镇上再没别人有这种本事,只是依她所说,这种不为控制只为摧毁心智的毒辣法子不仅对心神损耗极大,得到的好处也极为有限,龙十九应该有多年未曾用过,其中想必有什么缘由。

毕竟按猜测中仇隋的需要,用五罗媚颜心经操控人心激发自然情欲才是更理想的法子。

龙十九这般操作,简直如同为仇隋架了一座冰桥,湿滑难行,还摇摇欲坠。

至于剩下的知道地点还未及清理的天道据点,赵阳微微一笑记在心里,其他人也就不再多问。

对李玉虹的死,赵阳这位前辈显然颇有微词,最后还是按捺不住,警告聂阳叫他答应一旦大仇得报,便立刻废了这身邪门功夫,免得贻害世人。

“武功可以再练,人这一辈子,可没得重活。”赵阳最先起身离去,他喝干了壶里最后一口酒,留下这么一句,闪身出门。

田芊芊心底到觉得聂阳这门邪功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现下显然不是出言支持的时候,只好柔声道:“聂大哥,这也不是你成心有意,就别一直装在心里了。王夫人心神已经被我师父毁的干干净净,下半生纵然活着,也不过是个只懂得向男人求欢的痴傻淫娃,要我说,还不如死了的好。”

唯恐被人注意到异样,聂阳不敢在这边久留,临走前绕到赵雨净屋外,隔窗看了一眼,心中既有几分恼怒,也有几分悲悯。

这一绕路,到叫他远远见到了玉总管一面。

并没人向他介绍,他也并未上前寒暄,只是远远看了那么一眼。

只是一眼,就足以断定那女子的身份。

锐利如刀的森黑双眸,俊美如玉的英气面容,除了昔年名动天下的女神捕,又还能是谁。

玉总管只是望了他一眼,微微颔首权作招呼,口中仍忙着交代事务,视线一转便又回到面前那几个劲装汉子身上。

聂阳无声的叹了口气,不知道她昔年的嫉恶如仇还剩下几分,若是八成仍在,一旦知道李玉虹的事情,恐怕又是个会记在账上的。

报仇之后,欠下的帐一笔笔慢慢还掉,说不定倒能成了他此后人生的目标。

没有目标的人生,才是最可怕的。

回去之前,他拐到茶坊要了一包上好毛尖,圆了出门时的由头,这才慢慢往聂家大宅那边溜达过去。

出门干活的小厮若是不偷懒,才会惹人起疑。

那帮武林中人大都还在休息,聂阳一路走回卧房,也只见到孙绝凡一张熟面孔,不过为了不引人注意,两人并未彼此招呼。

拒绝了帮忙的要求,孙绝凡的时间和聂阳一样富裕,应该也在趁着仇隋他们轮流值守的机会尽力调查着什么。

两人都把仇隋性命看作毕生心愿,虽有合作,关系却谈不上紧密,能托她照料月儿,聂阳已经十分知足,也不奢求她会主动讲出什么情报秘闻。

只是看她死气沉沉的双眸难得有了星点神采,看样子,必定是发现了什么。

聂阳回到房中,田、慕两人仍在休息,慕青莲感觉过于敏锐,白日里反而难以睡沉,索性盘膝闭目打坐,不若田义斌,大字躺开在宽阔床板上,好梦正酣。

心想今晚多半还要彻夜行动,也只有趁这时候多歇片刻,他回到外间,不敢摆出运功的架势,只是斜斜倚在床头,好似偷懒打盹一样靠着,闭目调息。

这一下,竟从午后一直歇到了申初,暖洋洋的日光热烘烘的烤在脸颊,才让他挪了挪位置,清醒过来,他稍稍晃了晃头,脑袋里好似灌了一腔浆糊,沉重滞胀,身上虽然轻快了不少,胸腹却依旧烦闷难当。

他捏了捏拳,挥了挥掌,一个多时辰的调息并未见到什么成效,凝玉功依旧粘稠如粥,催运之间令人心焦。

子夜仇隋才会出发,聂阳一时想不出该做什么,正想着再休息一会儿,就听到门外一串矫健步点迅速由远及近。

啪啪啪,一阵急促拍门声后,外面传来天风弟子清亮的叫声,“田爷,慕大侠,仇掌门有事邀大家一同商议。如果方便,请速到前厅落座。”

大概是知道慕青莲在内,那弟子并未重复,匆匆往别的屋子去了,就听那弟子声音一路喊过去,越去越远。

这种时候,会是什么事?聂阳心头不解,看向从内室走出的慕青莲,也是一般的略感疑惑。唯有田义斌,意犹未尽的打了个呵欠,懒洋洋的伸了伸腰,笑道:“管他什么事,去了就知道。走。”

原本只当是仇隋临时有新的安排要传达给夜岗诸人,可走到院中,聂阳才发现往前厅去的人可着实不少。

不光孙绝凡、焦枯竹这些不参加围山的武林高手,连负责各院杂役的仆人丫鬟也都纷纷往那边走去。

到了前厅,江湖中人各寻座位坐下,座椅之后则密密麻麻站满了下人。聂阳满腹疑窦,和月儿遥遥相对交换了一个眼色,示意多加小心后,安静的站在了田义斌的座椅背后。

左右两边的仆役气息粗重虚浮,并不似埋下的伏兵,聂阳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周遭,总算暗暗吁了口气,略感自嘲,明明是回了自己的家,却变得愈发草木皆兵疑神疑鬼。

作为召集者,仇隋却迟迟没有出现,上首的两张椅子,孤零零坐着闭目垂眉的宋贤。

仆役这边尚且能安静候着,另一边那帮新进门的丫鬟可还没把规矩学的十足十,一看这阵仗,便忍不住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。

连带着几个江湖豪客也侧头探身,低声询问,嗡嗡嗡嗡嘈杂不断,把诺大一个前厅,弄得好似一个晨午菜场。

旁边一个青年剑客也忍不住探身过来,低声问道:“田爷,您猜会是什么事啊?大家晚上还有任务在身,这会儿匆匆把咱们召集一处,莫非……鬼山那边出了什么岔子?”

田义斌微微一笑,摇头道:“我回来就一觉睡到有人叫门,能知道什么?不过鬼山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,正午交班的时候我仔细打量过,程副统领虽然没什么高深武功,他身边带的那些亲随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。”

慕青莲也跟着微笑道:“的确,来的虽是燕骑营的副统领,带的却不是冲锋陷阵的骑兵。要是今天见的那五六十人都是北严侯府招揽的高手,咱们厅里这些人一起动手,都未必能讨了好去。更何况是鬼煞那些下九流的刺客。”

他两人言下之意,谁也不信仇隋招人前来是为了鬼煞之事。

田义斌抬手向聂阳要茶,趁机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,权作提醒。

聂阳应了声是,提壶将茶杯续满。

仇隋谋划之事,如果不是为了鬼山上的六百万两银子,那多半就是为了聂家兄妹。

他想必早就应该猜到聂家兄妹已经到了附近,很可能已经潜入聂宅,但他选在此时发难的话,多少还是有些令人惊讶。

本以为会耐心等到税银大案尘埃落定,聂阳心中思忖不住,如堕五里雾中,满目迷茫。

“叨扰诸位休息,当真对不住,在下鲁莽,先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,还请多多包涵。”随着略带疲惫的清亮声音,仇隋大步踏入厅中,双目如电环视一遭,微笑道,“宅院中的各路人马,除了尚在游仙峰下辛苦值守的武林同道,应该都在这里了吧?”

负责伺候的仆役丫鬟面面相觑,不明所以。

仇隋也没多做解释,只是淡淡道:“都到了就好。”

聂阳小心的盯着仇隋,发觉慕青莲所言果然不差,与平时谈笑自若温文尔雅的神情相比,现下的仇隋面上好似带了一张无形面具,微笑仍是那个微笑,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亲切,甚至,流露出了一丝杀气。

列座的罕有迟钝之人,几个城府较浅的年轻人,已经无法克制的流露出戒备的神情。

就连田义斌,也收起了笑容,若有所思的看着仇隋一步步走到座位上坐下。

仇隋今日果然显得十分反常,落座之后,先是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,之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,竟就那么端着茶杯,愣愣的发起呆来。

宋贤在旁等了片刻,仍不见他开口说话,白眉微扬,抬眼侧目道:“仇掌门,有什么事但说无妨。”

仇隋一怔,旋即发现自己失态,连忙挤出一个微笑,将茶杯放回桌上,清了清嗓子,扬声道:“其实,也并非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与游仙峰上的税银大案,应该也没有什么干系。只不过,和今天在场的诸位,多少也算有些瓜葛。”

“我们都是为了税银大案而来,和那案子没什么干系,怎么会和我们有瓜葛?”

“怎么?莫非是有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前来坏事么?”

众人七嘴八舌,纷纷议论起来。

仇隋摇了摇头,微笑道:“大家都住在此处,按江湖道义,也算是受了聂家的恩惠,那要是聂家的事,大家莫非也要置身事外么?”

昨日才见了那两具女尸的惨状,今日又提起聂家,在座诸人自然便想到了聂阳,霎时间又都沉默下来。

慕青莲微微皱眉,朗声道:“仇掌门,难不成,是和聂阳有关?”

仇隋不置可否,转而道:“既然大家同住在此,也算是和聂家有缘。在下更不必说,若没有当年聂家前辈将我送往仇家,便没有今日的仇隋,更不会再有如今的天风剑派。聂氏一门与南宫、仇两家世代交好,算是昔年江湖上的名门正道,即便是这一代的聂阳误入狼魂,也不可能坏了聂家近百年的名望。”

虽说江湖上论资排辈,聂家门楣至多算是三流,但此刻大家都在聂宅屋檐之下,自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,有人立刻便道:“仇掌门只管开口,都是江湖同道,聂家若是有什么事,只要我们兄弟几个做得到,绝无二话。”

也有老成持重之人淡淡道:“仇掌门,到底是什么事,你总要先说出来吧。”

仇隋轻轻叹了口气,缓缓道:“列位可能有人不太清楚聂家后人的情况,容我先简单介绍一下。”

“长子聂阳,影狼杜远冉的关门弟子,去年初方踏足江湖,一直醉心报仇,名声并不响亮,直到今年幽冥九歌走镖一事,才渐为众人所知。”仇隋拿出两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,垂目念道,“说来惭愧,算起来我也是他家的长辈,却还要靠别人帮忙搜集情报。”

“另外一女,名叫聂月儿,风狼沈离秋弟子,并未正式出师,只是为找聂阳私自踏入江湖。此女之前五六年一直随着沈离秋学艺,风狼的手段诸位想必也十分清楚,因此关于这个聂月儿,我们近乎一无所知。”

一听到风狼名号,厅中数人顿时变了颜色,鲁英虹更是一拍扶手,怒目圆睁,险些窜将起来。

聂阳暗暗叫苦,也不知这看上去娇花弱柳的风狼前辈,当年到底是怎么惹下了这么多血仇。

仇隋将手上纸张放到一边,接着道:“这就是聂家后人大致的情形。兄妹两个俱投狼魂门下,这也不怪他们,毕竟当年聂清远夫妇惨死,聂清漪嫁给影狼为妻,这个结果实属理所当然。”

众人不知道他讲出这些意欲何为,便只是静静听着,等他继续。

他迟疑一下,又叹了口气,却道:“想必有不少人知道,在下与聂家颇有渊源,家父赢北周,突发疾病客死异乡,全赖聂家祖辈不吝料理后事,家母产子时崩血而亡,所幸聂家长辈将我这孤儿托付给仇家悉心照料,才有了今日的仇隋。”他顿了一顿,一字字道,“因此,聂家后人有事,我绝不会坐视不管。他们若是做出什么令列祖列宗蒙羞之事,我这个长辈,又怎能视而不见?”

聂阳心中登时一颤,慌忙往对面的月儿那边看去,果不其然,月儿也察觉到仇隋意有所指,易容过的脸庞绷的死紧,惹的旁边那个黄脸丫头一直偷偷看她。

田义斌眉头微皱,冷不丁扬声道:“仇掌门,容我说两句。”

“田爷请讲。”

“我长话短说,不瞒各位,聂阳与我在孔雀郡就已相识,小女田芊芊,与他也在那里结缘,聂阳算起来,也可以说是我田家未来女婿。我田某人阅人无数,聂家小子虽说因家仇而有些偏激执拗,可本性并不坏,我不认为他会做出什么有辱先祖的恶行。仇掌门还请调查清楚才好。”

慕青莲跟着道:“当年狼魂与正道中人虽有不合,行事也不按常理,但并不是作奸犯科的险恶之辈,只是理念与大家略有不同。这重身份,仇掌门不必格外强调。”

宋贤白眉微颤,沉声道:“不错,当年吾辈与狼魂纵然斗得你死我活,互相也能称得上敬佩二字,凭聂家的名望地位,单是入了狼魂,可绝谈不上辱没家门。”他这话语意极为鲜明,言下之意,聂家兄妹能得到狼魂称号,反而是光宗耀祖的事。

武当、少林与狼魂旧债不可谓不多,身为武当长老的宋贤说出这话,自然再也没人可用狼魂身份发难。

只不过,仇隋要说的显然并非此事。

他用杯盖轻轻拨了拨茶梗,缓缓道:“诸位所言甚是,天风剑派也并非没有受过狼魂的恩惠,但……”他说了一个但字,接着顿住话头,沉默片刻,才道,“此事不仅有辱聂家先祖,对狼魂的名声,恐怕也颇为不妙。我请大家前来,正是想将这谣言扼杀于未发。”

“谣言?”田义斌扬声追问。

仇隋点了点头,沉声道:“我方才已经说过,聂月儿私自离开师门,就是为了来找聂阳。聂家对我有恩,在下早已遣出多人仔细调查这兄妹二人的动向,可不曾想,他们却回给我一个惊人的消息。在下不希望事情在确实认定之前转为流言蜚语,索性将所有人召集过来,听一下大家的意见,也请所有人暂且保密。以后找到聂阳,再一起讨个说法。”

田义斌眉心紧锁,慕青莲也面露难色,聂阳心中惴惴,只觉胸腔子中越跳越快,几乎跃出喉咙。

仇隋环视一圈,语气沉重,一字字缓缓道:“据说,聂月儿与聂阳出则同行,住则同寝,早已亲密无间,逾越了兄妹之距,在下怀疑,他们恐怕已做出有逆伦常之事。”

宋贤白眉一挑,双目睁开,其余诸人也大都吃了一惊,唯有田义斌和慕青莲面色并未有太大变化。

鲁英虹铁青着脸开口道:“仇掌门,你说的事关系女子名节,可要千万慎重啊。”

仇隋淡淡道:“这种大逆不道的乱伦,岂能无端指责污蔑。在下说是怀疑,已是看在聂家前辈的份上,说的极为委婉了。”

断空子在旁冷冷道:“若是直截了当些,就是他们已经做下苟且之事了吧?”

仇隋抬手抿了口茶,不置可否。

“田施主,你……可知道此事?”净空大师满面凝重,向这里唯一承认与聂阳相识的田义斌问道。

田义斌不知如何开口,慕青莲在旁叹了口气,道:“枳句来巢,空穴来风,在下与聂阳也算相识,此事未必无因。仇掌门当真要深究么?”

田义斌面色微红,道:“他们兄妹相依为命,感情极好也是常情,更何况……”他话要出口,旋即觉得不对,便生生吞了下去。

不料孙绝凡长身而起,接道:“更何况他二人又不是血亲。”

这话一出,厅内又是骚声四起。

孙绝凡盯着仇隋,平平说道:“聂阳本就是聂家养子,其亲生父母下落不明无人知晓。他兄妹二人即便有违伦常,也不过是犯了哪些死板呆子的忌讳,江湖中人不拘小节,既无血缘,又何必斤斤计较。”

田义斌也只得开口道:“聂阳若真的已与月儿两情相悦,自然不能再传续聂家香火,将来找他们之后,帮聂阳找到生身父母,认祖归宗,再将月儿嫁过去便是。”

聂家子女如何嫁娶和这帮江湖人可谓毫无关系,一听到聂阳并非聂家亲子,厅中大半都泄了口气。

慕青莲勉强微笑道:“虽是一段孽缘,所幸仍有挽救余地,将来聂月儿出嫁之时,还请仇掌门莫要忘了发张帖子,也让在下讨杯喜酒。”

眼见厅中气氛渐渐缓和下来,仇隋的神情却纹丝未动,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结果。

“如果真能如此,在下倒是不介意拿出银子,为这两个小辈操办一场婚礼,在下并无子嗣,说不定这一生,也只有这一个坐于高堂的机会。”仇隋缓缓道,“只可惜,这绝不可能。”

鲁英虹皱眉道:“仇掌门,兄妹婚配的确大逆不道,但若是聂阳认祖归宗,此事也并非毫无转圜余地,将来他们夫妇选出一子过为聂姓,也不教聂家断了香火。这是他们的家事,你又何苦非要让大家断个清楚明白呢?”

宋贤也道:“仇兄弟,大家此刻皆在聂家屋檐之下,定能为此事做个见证,这解决之道,你莫非还有什么异议?”

仇隋把茶杯慢慢放到桌上,斩钉截铁道:“有。你们说的解决方法,在下早早便已想过。”

“在下方才便说了,为了报聂家的恩情,他们兄妹的事我一早就已在调查。聂月儿师父太过棘手,聂阳却并不难打探。他是养子一事,在下比你们知道的要早的多。所以刚知道他们兄妹苟且之时,在下也做了和你们一样的打算,第一时间便差人明察暗访,去寻找聂阳的亲生父母。”仇隋黯然垂首,道,“在下本以为此次水银大案发于顺峰镇,正是天赐良机,解决了当务之急,顺便寻到他们兄妹,帮聂阳认祖归宗,再替他们操办了婚事,也算是告慰聂家先祖在天之灵。可惜,可惜,可惜……”

听他连说三个可惜,厅内众人的好奇心又被吊起,纷纷疑惑的望向首座。

慕青莲面色微变,突道:“莫非……仇掌门已经找到了聂阳的亲生父母?”

仇隋微微颔首,满面阴沉道:“不错。”

这二字说的并不响亮,却如一道惊雷轰然劈进聂阳耳中。

仇隋一直反复强调,他与聂阳有杀父之仇,聂阳父母的身份,他必然一清二楚。

只是聂阳从未想过能从仇人口中听到真切答案,更没想到,会是在这种场合被道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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